第一百一十七章 谢夫子一语泄天机(2 / 2)

仗剑江湖 骑驴上仙山 5176 字 4个月前

下面还明晃晃的一章红印,就像很多人觉得这是满纸荒唐言,哪有起了大火满院人给烧死,连个活口都没有,都是些猪也不至于如此,何况偌大个府邸,守夜的管家仆人总该有的吧,打个盹也给烧死了最为荒唐的就是那一方刺目印章,还就此明目张胆的盖棺定论了,其中的猫腻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不过好在本来就是些看戏的,眼瞧着县太爷不想管,也都是摇头晃脑的接连散去,看戏惹上一身骚的举动谁都不愿发生在自己身上。

对于平白多了的两具尸体,其中的奥妙玄机作为袁府灭门案的始作俑者卫澈自然也是知道,这种事,只要愿意花银子,说难也不难,义庄里少一两具尸体根本没人在意。

与卫澈并驾齐驱的卫月女扮男装,她本来就想着一路风尘潇洒,如何愿意坐进舒适马车,换上了匹良马,踩蹬扬鞭,她身材本就高挑,也就比卫澈低上半个头,至于那匹马,比上徐江南从凉州一路骑乘过来的不知道要高上多少,坐上去要比卫澈要高上不少,又是一身男装,英姿焕发,卫澈的风采顿时隐隐间便被掩盖过去,倒像这支队伍的领头人。

队伍中间一辆马车,马车内便是任舞,还有那个才三四岁的袁家小姑娘,两边都有穿着灰黑色的百姓衣衫,张七九在后面骑着余舍的驴,后面挂着徐江南的破烂书箱,里面一个酒葫芦哐啷哐啷撞着书箱,那两本下流书册却是不见踪影,不知道落在何处。

只见卫月微微一夹马腹,良马心通主人意,往卫澈靠了靠,卫月偏了偏身子,冲着卫澈轻声喊道“哥。”

卫澈侧过头,似乎有些满意这个称呼,笑了笑说道“怎么了,月儿。”

卫月一脸暧昧笑意的往后瞥了瞥马车,打趣说道“哥,昨夜一晚上没见着人影,今日就多了个美娇娘,和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不会是你当初风流的时候吃干没抹净留下来的吧”

卫澈听了卫月的荤言,毫不留情一板栗敲在卫月额头上,瞪眼恶狠狠说道“一个黄花闺女这话你也说的出口看样子以前抄的女戒一点作用都没有啊。”

卫月“哎哟”一声,揉了揉眉间,嘿嘿一笑,不惧反而威胁说道“哥,这事你如果敢跟爹爹说,哼哼。”卫月扬了扬小拳头,正经起来说道“哥,不过那对妻女真的跟你无关”

卫澈摇摇头,着实有些无奈卫月的性子,白了她一眼说道“你不是知道我是在么出的西蜀道么,根本就没来过秣马城。”

“那倒是。”卫月沉思点点头,卫澈见状心里刚一宽,又听到卫月嘀咕说道“谁晓得你有没有迂回过来。”

卫月眼珠子滴溜一转说道“哥,要不要我给你打掩护,替你瞒过程家姐姐。”

卫澈心里着实有些无奈,看着远方,没好气说道“谢谢你这个大好人的好意了,不过不用了。你哥同她娘俩,可是真金黄银的一清二白。”说完之后也有点庆幸自己昨夜的未雨绸缪,料敌于先的先去找任舞敲打了一番,不然这事就凭卫月的性子迟早要露馅。

卫月眼见卫澈这番,也是忙不迭说道“哥,这事可以商量商量啊,就一件龙须琴怎么样”说到底卫月道行不深,话语没个几句,便露了馅,卫澈还没套话,自己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卫澈上下睨了她一眼,脸上扬起书生般的平和笑容,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你是打那张古琴的主意啊,不过,休想。”说完轻轻一夹马腹,同卫月拉开了距离。

卫月一脸懊恼神色,撇嘴说道“小气。”

弘碧城书院内,谢夫子往日哪里接过这么多位客人,就同割麦子一般,一茬接上一茬,可能也是这一两日先是狷狂目中无人的李显彰,再后来执意上京的徐江南,颠覆了谢夫子这一甲子的观念和理为,精神上力有不逮,着实有些疲惫,昨夜更是饱睡一晚,就连风霜雨雪都不曾停笔的日常记事昨日也是休了笔。

约莫对于李显彰是往日欣赏的情感在,对于徐江南则是唐太公的情分在,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至于方云和吴青二个实打实的江湖背景,在庙堂上也敢直言的老头子就没那么多好脸色,不问不顾补上昨日没写的记事。

尤其是吴青上前的时候,男不男女不女的姿态再配上阴阳怪调的语气,倒不是故意为之,这些年养成的习惯而已。老夫子却是一口提神浓茶差点给喷了出去,一脸嫌弃的摇摇头。

这可是吴青心底的敏感所在,火冒三丈,破口大骂,就差一剑掀了屋子的时候,方云一把按住吴青,朝夫子一拜,礼数尽到,夫子微微侧目看了眼这位礼节周全的方云,有些惊异,不过谢老夫子似乎是被李显彰激起年少时候的气态,依旧还是那副古板脸色,用下巴指了指屋外用来接客的小板凳,傲气十足。

方云顺手端过小板凳,吴青见状立马上前,用袖袍扫了扫灰尘,又是一记冷眼瞥向老夫子。谢老夫子老僧坐定,总算是摆出老早之前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模样,姿态悠乐。

方云丝毫没有打狗看主人的觉悟,居在深宫十数年,影响颇深,奴仆就是奴仆,长者便是长者,态度鲜明,从不逾矩,再加上本来就不喜吴青的阴柔性子,相处数年来都是如此,原则泾渭分明。

这番出门,他本就抱着玩耍大过天的心思出门,一路走马观花,奈何弘碧城着实无聊,又这番被人阴了一场,为了找场子追的人,到了山头,人倒是跟丢了,不过倒是看到个熟悉的酒壶,玩耍的心思倒是淡了点,对徐江南的杀心也是起了点,从旁路上山的时候,转圜间又碰见这么一个竹屋,方云有些好奇,一般出落在这些地方的无非是个自诩高洁傲岸的居士,要么就是退隐山林的名流之内。

上前之后确实发现了面貌矍铄的谢老夫子,好感大生,有几分是九正剑的缘故,爱屋及乌,这把剑原本就是青城山那个邱掌教的佩剑,隐居青城山十峰十二观数甲子,不过此后因为某些机缘巧合,剑就到了方家手上,九正剑上的符篆方家参谋了好久,也没瞧出什么机变端倪,不过摸上去一顿奇异感觉,正气缕身,如坠兰芝之室,浑身通泰恍如隔世望今生一般,玄妙万分,方云同九正剑朝夕相处了十年二十年,潜移默化之下,对于这些个居住山林的世外人,有着天然好感。

谢老夫子倒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方云却瞪了吴青一眼,吴青没敢坐,一脸委屈幽怨的出了门,守在门外。

谢夫子等着方云坐下之后,一边写书,一边低着头问道;“有何事啊”语调渐提,微微有些不耐烦的语气,并不是有意落下冷脸,而是方云二人本来就失礼在先,无论李显彰还是徐江南来的时候,都在各自等着谢夫子忙完手中事,虽然没有帮忙,但是那份并不是矫揉造作出来的姿态让谢夫子很是赞赏,说话自然就好听,而这主仆二人谢夫子并不知道身份,再加上就算方云有些礼节,罅隙小事上却分明比不上徐江南的为人处世圆滑卑微,吴青用袖子扫尘比起徐江南在台阶上抖落鞋子上的泥土,这番一比较,自然就落了下成。

方云微微皱眉,毕竟这些年并没有人这番同他说过话,来府上的皆是有所求,说话间自然就放低三分姿态,而他耳濡目染之下更是习以为常。

也是这时候,谢夫子像是写完了昨日的记事,洋洋散散一整卷,停下笔,用手捧着,小心翼翼的吹嘘了几口气,然后用手摸了摸,没见着脱落墨色,这才摆放到一边,也才抽出空抬了抬头看了一眼养尊处优的方云,瞧见二人的装扮和动作,心里瞬时有了考究,只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又回到座位上,斜着身子自然坐下。

方云终是开了口,“老先生这两日可曾见过一个背剑匣的人”

谢夫子先是从几案下面取出一方砚盖,将砚台遮掩之后,没有直接答复,反而问道“公子是从京里来的”

方云疑惑回望了眼站在外头的吴青,眼瞧吴青一脸无辜神色,满头雾水的转过头,没有隐瞒的点点头。

谢夫子沉默一会,神色不变,提着已经有些干涸的小笔在桌面上写了个“方”字,不说话,径直的看着方云。

方云愣了愣,真是觉得奇了怪了,自己和吴青到现在基本上什么话都没说,就被人看穿了身份,难不成这山里的人真的有些个神仙手段不成方云呵呵一笑当做掩饰,也是点点头应承下来。

谢夫子得知二人身份,知道这是自己要等的人之后,怔了怔神。就算是听了李显彰的一番言论,谢夫子也有自己的考究和想法,不过像他这种读圣贤书的人,很容易认死理,只是他还好,有些东西本来入心不深,加上徐江南与唐家的关系,还有李显彰的一番教唆,也就只是换了个方式而已,本意并没有变化,如今太多的读书人心术不正,老夫子著书这是这般道理,育人也是这番道理,就想着给读书人的血骨里注入一番清流进去。不过李显彰说的又让他不能理解,按照他的想法,自然是人活着才有出路,才有机会成事,这口中的一语下去,几乎是将徐江南推到险境,难不成真的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说法又或者说徐江南有人庇佑谢夫子瞬间进退两难。

方云瞧着谢夫子的面色也是好奇,想看看这老先生葫芦里究竟在卖些什么药。

吴青虽然不敢再次逾矩,双手怀抱靠在门外的竹栏上,一眸子阴沉面色,他也好奇这老人家是如何看出自己的身份,只是他气机探索,也是发现这老头子并不是何方修道的神圣,不担心。

谢夫子将小笔又是悬挂在笔搁上,双手十指交叠,一拇指搁在另外拇指上摩擦,又想起当初李显彰化名吕嘉在他身边当类似刀笔吏的书童之后,只要提及庙堂,只要有点蛛丝马迹,李显彰都是不假思索有言必中,谢夫子呼出一口白气,直白说道“你们要找的人,往卫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