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吟似唱的声音,从法驾之中传出,带着道道梵音,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傅天仇、左千秋他们闻言愣了愣,不清楚国师为何不问冤屈,反而问起一个术士的行踪。
后者迟疑了下,还是回答道“回禀国师,那个术士见到国师来了,已经向南逃窜,如今已不知所踪。”
“逃了”
那梵音禅唱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带着一丝愠怒,但很快便就恢复了那平和的佛音,继续问道“那人姓甚名谁,是哪里人”
面对这个问题,左千秋却就不知了,只是将视线移向了旁边的傅天仇。
法驾中的国师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同样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了傅天仇的身上。
一股巨大的压力涌上身来。
傅天仇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佛祖凝视,顿时生出无尽的喜悦,根本没有半点犹豫,如同捣蒜般说道“回禀国师,那人名叫宁采臣,好像是天水寿阳人士。
此前犯官遇到妖魔袭击,是宁采臣救了我。
随后他与我女儿相识,似乎互生情愫,所以这次便下来救犯官。”
在佛法之下,傅天仇这个凡人,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而对于傅天仇的话,傅氏姐妹根本毫无反对,而是一了点头,表示赞同。
她们同样也已经被佛法感化,毫无隐瞒的想法。
反倒是旁边的左千秋,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全都是不敢置信。
在他心里,傅天仇是何等刚正不阿的人,可此时却为了应对国师的询问,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为了救自己,跑来劫囚的恩人。
看着傅天仇那发自内心的神情,左千秋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
难道那宁采臣说的是真的,国师真的是一个邪佛,所以傅大人才被蛊惑了
这个令人不安的猜测,在他的心里一直盘桓着,无法消去。
正当左千秋心里思绪纷杂的时候,法驾内的普渡慈航,却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宁采臣宁采臣”
他念叨着这个名字,越念就越想起了那日在曹庄的经历,响起了自己被毁去了那尊法身,脸上就越发的凶戾。
若是外人没有帷幕遮挡,看到了国师这副表情,怕不会直接被吓到。
因为那狰狞可怖的模样,看上去没有半点慈悲,反倒更像是凶魔。
但这副狰狞的表情,很快就被收拢,普渡慈航脸上又恢复了那慈祥的模样。
佛音从帷幕中传了出来。
“那宁采臣乃是一个邪修,此前曾为了修行邪术,杀了一整个信奉我佛的庄园,造下滔天罪孽。
左右护法,你们去追上那邪修,将之擒回来。
我要将之感化,使其明悟自身之罪孽,从而放下屠刀,皈依我佛。”
话音落下,就见左右飞出四名僧侣,他们竟然悬浮在半空,脚下都踏着一座莲台,被那莲台托举着飞行。
“领佛祖法命。”
这四名僧侣护法朝着法驾微微躬身,随后便脚踏莲台,无穷佛光从莲台绽放,一路往南飞去。
而那里,正是宁采臣离去的方向。
见已经有护法去追宁采臣,周围原本停歇的诵经声,顿时又出现了。又有僧侣在鼓吹着佛乐,应和着佛音。
两个撒花僧侣领着头,行走在周围众人让出的道路上,挥洒着篮子里好像永远不会少的花瓣,引着法驾慢慢远去。
看着法驾从自己身旁经过,左千秋终于忍不住,大声的问道“敢问国师,傅大人之事,国师有何决断”
正在离去的僧侣队伍暂停了一下,随后便听法驾之内传来佛音。
“傅大人忠心为国,此时受了冤屈,本座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傅大人,你便随我一起回京师吧。
本座带你亲自面圣上,你陈述冤情,必不会让傅大人蒙受冤屈的。”
说到这里,法驾里的佛音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道“还有傅大人的令爱,为救父亲,舍身劫囚,此等忠孝,足以感天。
便也随着我一起回京面圣,我请圣上亲自下旨嘉奖,以全忠孝。
至于余下的人,傅大人本座已经决定为他请冤,尔等都是忠义之人,劫囚之事便不追究了,散去吧。”
说完,佛驾继续往前,梵音响起,佛光漫天。
只是队伍之中,却已经多了三人。
普渡慈航之所以要带到傅天仇他们,乃是怕追不到宁采臣,想要作为人质。
毕竟先前傅天仇说过,宁采臣与她女儿心生爱慕。
年轻人嘛,为了爱情一下子就冲昏了头脑,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多做一手准备,总是没问题的。
“嗡巴杂嘿嗡巴杂詹杂摩诃噜呵呐吽嘿”
梵音渐渐远去,佛光也慢慢消失。
左千秋收回了目光,随着诵经之声退去,原本跪在地面的劫囚之人,还有自己的部下,此时也渐渐从狂热的表情恢复过来。
一些人露出了茫然,又似乎在回味着刚刚的佛法。
“千户大人”
这时一个手下走了过来,看着离去的傅天仇,有些迷茫道“傅大人被国师带走,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左千秋看着一众属下,目光幽邃,沉吟一下,便就道“刚才国师不是说那个宁采臣是逃犯吗那我们就去抓他吧。”
是的,去抓宁采臣。
刚刚的一幕,那种诡异,时刻都萦绕在左千秋的脑海。
对于国师是否是邪佛,他也不再如刚才那般肯定了。
而这一切。
总是要查清楚的,他绝不会容忍一个邪佛,窃居国师之位。
而查清楚,便就需要先找到宁采臣。
不过对于左千秋已经盯上自己,宁采臣并不知情,就算知道了他也顾不上了。
此时他在亡命的逃跑着。
身后佛光遍照黑暗,如同明亮的星月,不断的迫近着自己。
“该死,我就知道那个邪佛,不会放过我。”
宁采臣穿梭在林间,看着后面踏着莲台追来的几个僧侣,心里又惊又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