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不动声色地侧过脸,瞟了眼垂落在右肩不属于自己的那几缕长发,身后的祖师爷大概也察觉到两人之间距离的尴尬,于是不紧不慢地后撤一步,几缕发丝从南玉肩头飘然离去。
西屋里那尴尬的一幕突然不合时宜地在南玉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老脸一热,觉得还是别拿谢谢两个字肉包子打狗了。
赵道长已经走过去蹲在了哇哇大哭的子钱仙面前,回头向南玉投来复杂的一瞥,酸中带涩的,无声地向南玉讨个说法。
南玉当然给不了说法,于是假装没听到赵道长酸溜溜的质问,她小心向前蹭了一步,保持着高度戒备微微弯下腰,好奇地打量地上的子钱仙。
赵道长见南玉除了好奇什么都不知道问,只好自己上了,他拾起地上一段桃木剑,指着子钱仙问出自己最纳闷的事“你是怎么逃过我第一次作法,又是怎么把我这剑弄坏的”
匍匐在地上酷似少年的邪神依旧抖得像筛糠,断断续续地回答“不不是我,不是我。”
那东西可怜巴巴地看了眼指着他的残剑,小声说“我我赔。”
赵道长冷笑一声“你还有命赔”
子钱仙哇地一声又哭了,磕磕绊绊地说“罪罪不致死吧。”
南玉见邪祟说话和普通人好像也没什么分别,心里就没那么紧张了,自己也插嘴问了句“张奶奶家出的事是因为你吗”
子钱仙抬头怯怯地看向南玉,眼神稍微向南玉身后飘忽一下,就立刻手软脚软趴在地上,连抖的力气都没了,状似动物遇到了天敌,吓得只剩等死的力气。
南玉见他不敢说话,又问了遍“是你害的吗”
子钱仙点点头,见南玉微微皱眉,忽然豁出去了似的扑上前一把抱住了南玉的小腿,哀嚎道“我自首,我要检举揭发,我申请当污点证人,我我是被胁迫的。”
南玉“”
赵道长“”
震惊之下,南玉连躲都忘了躲,她一头黑线地想,确定这是抓鬼现场吗
子钱仙害怕自己小命随时呜呼哀哉,恨不得十倍语速地通过南玉间接向她身
后的大佬表忠心。
“小姐姐,求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想过害人的,我前任是个沉迷二次元的游戏主播,我跟了他六年,帮他泡到两个日翻歌姬三个网红蛇精脸,帮他躲过一次车祸躲过一次雷劈,这得用我多少运气啊,可我利息只收四个点,归还期限三十年,比二套房贷款还便宜,要说干我们这行的全凭良心啊,我我天地良心,什么砍头息,滚雪球,九出十三归,不存在,统统不存在的。”
南玉“”
日翻歌姬是什么
九出十三归是什么
她无语看着腿上挂着的子钱仙,突然有种被时代步伐抛弃的感觉,有点恍惚自己和这邪神到底谁更像非物质文化糟粕。
子钱仙见南玉没啥反应,连忙继续突突突地说“我投在前任身上的老本还没收回来,就被胡大师抓走了,是他把我交给张老太的,我压根不想去她家啊,我老本还赔在死肥宅身上呢,张老太一家人福气厚得跟城墙一样,胡大师限我三个月之内搬完,可累死我了,加班加点忙成狗啊,哎你说这年头谁还不是个社畜呢。”
南玉“”
她重点跑偏了一小瞬,不由自主磨了磨后槽牙,这年头还真有上赶着也当不成社畜的,比如她自己,加班加点任劳任怨,还是干黄了所有工作。
赵道长突然打断了子钱仙,毫不客气地指出他话里的逻辑漏洞,“你不想去,他还能逼你怎的,你不想加班,他还能拿鞭子抽着你加班吗”
子钱仙忽然瑟缩了一下,脸上现出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我没办法,我只能听他的,他给我身上贴了道符,我就是个可怜的牵线木偶,干什么他说了算。”
赵道长将信将疑,“什么符,给我们看看。”
子钱仙脸突然红了,支支吾吾地说“小姐姐在这里,怎么好意思啊。”
南玉快受不了了,这邪神比她还活得还像个社会人,她都快被这小子叨逼叨出感官认知分裂症了。
赵道长生气地拿木剑敲了一下子钱仙的脑袋,命令他少啰嗦。
子钱仙只好委委屈屈转过身,撅起屁股一把拽下了自己的裤子。
南玉无语扭开视线,今天是什么鬼日子,世界调戏良家妇女
日吗
赵道长也生气地挥剑在子钱仙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臭不要脸的。”
子钱仙委屈地嗷嗷叫了一嗓子,“不是你非要看的吗,符就贴在我屁股上啊。”
赵道长老脸一僵,低头一看这邪祟的屁股上还真贴着个符。
他一脸愤然地骂道“光天化日坑害信众,这个姓胡的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子钱仙提上裤子转过身,一把又抱住了赵道长的大腿,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诉道“谁说不是呢,光天化日之下逼良为娼,我我的命真苦啊。”
赵道长嫌弃的一脚蹬开子钱仙,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脸在这叫苦,看我怎么收拾你。”
子钱仙惊恐万分地嚎道:“我我不能死啊,我死了谁把张老太的运气再搬回来啊”
他逃难似的朝南玉直扑过去,一把又抱住了南玉的腿,抬头向南玉震耳欲聋地嚎道“小姐姐你说是不是,我可以戴罪立功改过从新的,小姐姐救命啊,小的小的日后定然以身相许,卖身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啊。”
南玉一口老血差点喷他一脸,抬腿想要挣脱出来,却被子钱仙死皮赖脸搂得更紧了。
南玉心想其实也是这么个理,再说这货实在太像个人了,如果被赵道长一剑戳死的话还真挺残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