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芜和刘翠英一起赶去县城,因为走得急,她们俩基本什么都没带。
要不是知道会坐车,估计刘翠英都想不到走前拿点车票钱。
韩青芜得知要去县城后,倒是顺手将自己攒下的零花钱揣身上了。
母女俩加快脚程,紧赶慢赶地赶到镇上的公车停靠点,好歹终于在司机开车之前上了车。
之后在车上,韩青芜才从刘翠英小声的告知中清楚了她们突然这么急去县城的原因,也进一步了解到她们这趟县城之行的主要目的。
“小赵同志瞧着是个好的,妈昨晚给你奶说了后,她和你大伯母都觉得这是个好人选,叫咱先去探探人家姑娘的口风,有意的话咱这边就能安排起来,不然就只好在乡下寻摸了。”刘翠英悄声解释了一番。
韩青芜点点头表示了解,看着她妈隐含着急担忧的神色,不由安慰道“上次咱们过去,看小赵同志那样子不像是对三叔无意的,妈你就放心吧,也许咱们去正好给人搭了呢。”那样的话,两方估计都能满意,想成就一番好事儿还不简单。
“希望能顺顺利利。”刘翠英点点头期待道。
韩青芜见她平静下来了,自己才抬头四处看了看,车里的人不多,这次她们仍旧坐在了最后一排,选的最角落里的位置,因为这次只是母女两个来,没有带一路的同伴和男人,她们特意选了个靠窗的地方,刘翠英坐在外面挡住其他人。
如此一来,她们少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把车里的大致情况看个清楚明白。
比如眼下就有一桩事儿被抬起头来的韩青芜碰巧看在眼里。
韩青芜只犹豫了一下就做下决定,悄悄用胳膊肘轻轻捣了捣刘翠英,引起她的注意后示意她快往某个方向看。
刘翠英一脸茫然,顺着闺女的意思往那儿瞧了一眼,结果蓦地睁大双眼,亲眼瞧见前面那个穿的人模人样却不干人事的家伙。
那人是在她们之前就上车的,穿的衣裳虽然旧但没有补丁,瞧着体体面面,手上还提着个公文
包,让人连同她都误以为这人是镇上的干部,是坐车去县里办事的,因此车里陆续上来的人对他的态度都挺尊敬的,加上司机售票员他们都好声好气地跟他打了招呼,谁成想这人竟然还能干出这事儿
“妈,他是在偷东西吧我们要不要说出来”韩青芜不确定问。
刚刚她好像确实看见对方往一旁妇女随身带的包袱里伸手了。
刘翠英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亲眼瞧见了,八成做不了假。
但是再一看对方那身打扮,考虑到他的身份应该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来啊,不禁又有些犹豫是不是她们娘俩眼花看错了,万一说出来误会人家咋办。
刘翠英只能道“先看看再说,如果他还敢伸手”那她们刚才就肯定没看错,绝对把这人模人样的贼人抓出来
韩青芜点头应下,正和刘翠英一起盯着那人呢,对方像是有所察觉,状似自然地转头看过来。
母女俩赶紧移开视线,一个看向前头车窗那里,一个转头望向售票员,问了声县城还有多久能到,她有点急啊。
售票员道“这才走多久,还有一段路呢,急啥。”
“急着上厕所,这人生三急一来就急,咋能憋的牢嘞”刘翠英瞎扯着回道。
售票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才上午就一肚子shi,怕是在家吃好吃的了吧,有这条件咋不在家办完事儿再出来呢,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刘翠英就调侃着又说这不是来得急,没啥防备嘛,不然也不会肥别人的田。
两人有味道的一番话过后,车里其他听着的人禁不住都笑了起来。
司机趁机也调侃了几句售票员,顺带将公车速度提了两个度,如说之前的车子是晃晃悠悠慢慢走路的老爷车,那现在就是呼哒呼哒正常行驶的青壮年车了。
韩青芜看向窗外飞逝的路旁田地和树林,觉得这才是公车的正常速度,不然就搁刚才那样的慢调子,估计到县城得多花一倍的时间。
刘翠英一番机智下的瞎扯乱侃倒是误打误撞地将车速提了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只不过那个毛手毛脚的贼在
听过她们的话后,好似认定她们这边比带包袱的妇女更有待宰价值一样,过后突然放弃了对方,转而走向车后箱,朝她们过来了。
正好刘翠英旁边有个空位,对方径直走过来一屁股坐下。
韩青芜“”
刘翠英“”
好家伙,这是放弃了别人把目光打到她们身上不成
刘翠英觉得有可能,毕竟出门前为了好给小赵同志一个好印象,她们娘俩这回特意换上了新做的春衫,外面罩着的褂子裤子虽然洗的有些破,但里面穿的可瞧着簇新簇新的,没有一点补丁呢,说不定就是有心人眼中的可宰肥羊。
有了这个想法,她赶紧暗中握住了闺女的手,微微摇两下让闺女注意。
韩青芜倒觉得对方不会讲主意打到她身上,毕竟一般母女俩一块出门的话,钱票什么的都会放在母亲身上,而不是年轻青涩的女儿那里。
所以那贼即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们俩身上,估计目标也是刘翠英,不会是她。
于是韩青芜咳了咳,说“妈,我不晕,你之前不是晕过一次吗,才应该特别注意点,我估计没事儿。”
这番话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暗含的意思很是清楚明白,刘翠英轻易就听了出来,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身子顺势往闺女身上一歪,顺理成章地远离旁边座位上那个危险人物。
对方视线往这边瞟了一眼,与韩青芜状似无意中瞥过去的目光对上,顿时和善地笑了笑,瞧着十分正派,恐怕没人会想到这人会做小偷的勾当。
毕竟这年头做了贼一旦发现可是要重判的,最少起码也得是被罚去深山矿场或西北农场为伟大的祖国建设做贡献,至于最后能不能完整地出来,那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有重刑在前震慑,一般人不到那个份上基本不会想触及红线。
但眼下这人还就明目张胆地在公车上试图犯事了,可见有多张狂,他是笃定别人发现不了吗
韩青芜不清楚对方是什么心态,毫无异样地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跟什么都没察觉一样,不过心里已经警惕了起来。
刘
翠英和她一样,身体尽量放松,心里都情不自禁地紧绷着等待对方出手。
一旦那人敢伸出爪子,她们俩非得把人抓个现行不可
然而母女俩在紧绷了一路也没见对方再鬼鬼祟祟地伸手偷窃,看起来比车上所有人都老实本分,仿佛是她们之前真的看错了似的。
连刘翠英自个儿到最后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她们看花眼误会了人家。
直到车子到达目的地,售票员招呼大家下车的那一刻,对方才终于按捺不住再次动手,目标果然就是刘翠英的衣兜口袋位置。
刘翠英穿的不厚,也就里面一件打底衫子,外面再罩一件旧褂子,按照以往大家做衣裳的习惯,装东西的口袋基本都在下摆腰侧的位置,无论里外。
这贼想来也是这么想的,上来就朝刘翠英腰侧那里伸手了,指甲见隐约可见有金属光泽闪过。
“啊,你想干啥”刘翠英就防着他动手呢,即便是下车这会儿也没懈怠,一看对方伸了爪子,当即就装作害怕地高喊一声。
同时,韩青芜也在防备着,只等刘翠英给出反应,她立马将人拉远了。
两人动作特别快,都没给那人收回手辩驳的时间,顺道还将司机售票员以及其他没下车的人的视线全都吸引了过来。
因此众目睽睽之下,人模狗样的中年男人抬起的手暴露出来,那片隐藏在他手指之间的刀子也被一些眼尖的人发现了。
即便没人发现,韩青芜也不容许这人糊弄过去。
“你刚刚是不是想朝我妈口袋伸手你想干什么我们刚才就瞧见你打旁边这个大婶包袱的主意”
话落,被韩青芜指到的那位妇女连忙检查自个儿的包袱,发现没有什么异样和缺失才松了口气。
刘翠英在此期间也点点头附和闺女,跟大伙将刚才的发现以及打岔过后对方疑似将注意力转移到她们母女身上,故意坐过来又在下车的空档想偷东西的事讲的一清二楚。
车上的众人若说刚才还是不以为然,以旁观着置身事外看热闹居多,现在听过刘翠英的详细解释后则不然了,齐齐脸色大变,开始也检查起各自的口袋
包袱来。
完后虽然没发现丢了啥,但大伙看向中年男人的目光全然变了。
之前以为这人穿的气派体面,误以为是个干部,谁都下意识尊敬两分,对他的态度都不禁好上几分,现在么怕不是他们看走了眼,被他这身皮子误导了吧。
那人骤然被揭穿愣了下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现下被十几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仍旧意图狡辩说“哈哈,误会误会,我只是想把钱还给这位大嫂,她刚才钱掉位子上了。”说着张开手掌,里面果然有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在。
其他人见此顿生狐疑,但在之后看见中年男人果真要把钱交还给刘翠英,不禁信了他的那番说法。
不然谁还会无缘无故把钱给别人不成,就是小贼也没有这么干的。
中年男人一下子洗清了嫌疑,还一举赢得了众人的好感。
大伙恍然大悟,善意地笑了笑打算劝和几句。
“算了算了,人家也是好心。”
“可这不是我的钱,我不要。”刘翠英反驳道,突然一下打开了中年男人递过来的票子,神情警惕又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