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们的初吻。
他们的初吻早在两年前的马车上就发生了。那天幼军擂台选拔, 他催促还没戴好耳环的胡善祥赶紧上马车,马车颠簸,胡善祥捏着耳环的银针挂钩就是刺不中耳洞。
他看得心烦, 就抢过耳环, 给她戴上。银针刺破耳洞, 勾在耳垂上,他看了太多的话本小说,以为胡善祥就像书里的女人一样玩心眼,故意装作戴不进去, 勾引他帮忙, 在这些书里,如果一个男人给女人戴耳环,就意味着他可以对这个女人做任何事情。
为了表现自己坐怀不乱的品格, 他蜻蜓点水般吻了她,还说我亲你,就像亲自己手背那样毫无感觉,我能扛得住所有诱惑,你乘早死心,别在打勾引我的主意了。
把胡善祥气得“士可杀, 不可辱”,要打他耳刮子。
初吻是你不情我不愿, 吻别却是你情我愿。
老天就是这么不讲道理,错位人生。
一吻之后, 一刀两断。这一吻就长的很,呼吸都纠缠在一起,都分不清那些在狡兔三窟、错综复杂的兔子洞里回荡的急促喘息是她的、还是他的,吓得胆小的野兔们瑟瑟发抖, 不敢蹦出来,盼着他们早点结束。
但是对于吻别的人而言,这一吻又短的很,短得就像红叶从树枝落到地上的那一瞬。
胡善祥回到储秀宫,蒙头便睡,她其实没睡着,只是不想让人看见她微微红肿的唇。
她在被窝里蜷缩着身子,回味着兔子洞的那个吻。就像儿时蒙在被子里偷吃糖果,明知吃糖对牙齿不好,她还是忍不住偷吃,把糖块藏进荷包里,压在枕头下,等值夜的奶妈都睡沉了,她拿出一块糖塞进嘴里,慢慢的品,细细的回味,享受甘甜在嘴里蔓延开的滋味。
明明知道吃糖坏牙,越是禁忌,就越想尝试,而且,蒙在被窝里吃的糖总是比白天光明正大吃的糖要甜许多倍
胡善祥心想,我才十七岁,我的人生还长着呢,轰轰烈烈的爱过一回,不后悔。
秋风起,给这个世界披上一层金黄色,到了收获的季节,选秀也迎来了最终的角逐,孙秀女手中的那双鞋也做好了。
确定会被淘汰,胡善祥不再终日惶恐,她换上应景的玉兔桂子锦做的衣裙,梳妆打扮,排着队,来到大殿。
太子妃拿着准备好的青纱手帕和金镶玉手镯,按照古礼,将手帕和手镯系戴在谁的手腕上,谁就是她选中的太孙妃。
其余选中的秀女们会写入花名册,等待分配妃位或者赐婚给藩王、郡王。落选的秀女会得到四十两银子,并八匹布,立刻送出宫,由其家人接回。
所以,今天的重头戏就是谁是太孙妃,得到这个位置的女人,将来会母仪天下,成为皇后。
太子妃环视一圈,然后拿起青纱手帕和金镶玉镯子,缓缓走向孙秀女。
孙家是太子妃娘家彭城伯府的故交,孙家是有野心的,给女儿取名“妇好”,就是打算靠着女儿振兴家族。
彭城伯夫人喜欢孙秀女,极力向女儿太子妃推荐,太子妃还在南京皇宫的时候,彭城伯夫人经常带着孙秀女进东宫看望女儿,一来二去,太子妃也喜欢这个面目姣好,温柔乖顺的女孩子。
心想着,她和长子长期分居两地,已然不熟,孙秀女嫁给长子,成为太孙妃,夫妻一体,生儿育女,关系自然亲密,儿媳妇本就偏向自己,再从中调停,她和长子必定会熟络起来。
孙秀女符合太子妃对儿媳妇所有美好的期待。
太子妃一步步走向孙秀女,孙秀女再有涵养,此时也不禁激动起来了,藏在衣袖的手紧捏成拳,手心全是汗。
太子妃在孙秀女面前站定,正要先把青纱手帕系在她的胳膊上时,外头起了鼓乐之声,内侍尖细的嗓音唱道“贵妃娘娘驾到”
张贵妃是长辈,形同副后,是太子的庶母,太子妃只得停下来,先去迎接张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