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孤枕做噩梦, 朱家兄弟大被同眠睡得香。
朱瞻基习惯早起,掰开搭在他胸口的手,推了推睡在枕边的兄弟, “你快起来,待会草场要练习骑射, 幼军有些人射不到靶子上, 四处飞箭,别误伤了你。”
一箭射死这个混蛋弟弟才好呢。
夏天的清晨在户外还是有些冷的, 朱瞻壑双腿把被子一绞, 一卷, 把自己裹成了毛毛虫, “我再睡会。”
朱瞻基这个家伙是故意来碰瓷的吧,伤了根头发就去找皇爷爷告状。
朱瞻壑赖床, 朱瞻基解决不了赖床的人,就解决床, 吩咐道“你们过来抬床。”
十个壮汉把竹塌抬到了校场边上的廊房里, 朱瞻壑愣是一路都没醒。
值夜的梁君看到这一幕, 感叹道“皇太孙宅心仁厚, 是个好哥哥,都舍不得叫醒弟弟。换成别人,早就一脚踹地上了。”
胡善祥也起来了, 看到众人抬床的场面,想起昨晚被朱瞻壑追杀的梦境, 立刻警醒善祥啊善祥, 你只是个当差的,干好手里的差事,千万不要对皇太孙心生什么要不得的邪念, 虽然他最近对我的态度变好了,但他是君,我是臣,要时刻恪守本分。
胡善祥深吸一口气,弯腰捞起铜盆里的冷水扑在脸上,顿时神志一片清明。
晨练过后,朱瞻基回到大帐冲凉、换下汗湿的军服,胡善祥见缝插针,抓紧时间向她述职。
高丽纸糊的屏风微微透光,依稀能够看见背后朱瞻基换衣服时的身体的各种姿态。
不要遐想,就当他是个皮影。胡善祥收敛心思,继续说道“盔甲厂刚送来了一百条火枪,我已经清点入库。”
屏风后,“皮影”弯腰,像是在穿裤子,“才一百条枪我要了两千,这如何够用”
幼军现在还没有自己的火枪队。
胡善祥说道“盔甲厂的人说要先供给神机营,边关驻军也催得紧,这一百条还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以后每个月给幼军送一百条,慢慢把数目补上。”
朱瞻基心道差不多要等两年,到时候估计我的坟头草都齐腰高了。
一个个难关接踵而来,无穷无尽,一刻不得放松。朱瞻基穿好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世子起来了吗”
胡善祥说道“还没有,睡得香甜,看来要招待他一顿中饭。他的心腹元宝一大早就在营地各处游荡,对什么都好奇,不知想要耍什么花招。微臣命几个侍卫以带路的名义跟着他。”
朱瞻基吩咐道“你去给唐赛儿捎信,要她留意和消失的锦衣卫百户有关的消息,此事相当蹊跷。如果不是汉王府的人贼喊捉贼,那只能是敌国在背后捣鬼,怕是有什么大阴谋。”
“微臣这就去办。”胡善祥告退。
前些日子相处融洽,胡善祥嬉笑怒骂,真性流露。今日全程面无表情,明显冷淡疏远了。
对此,朱瞻基的第一反应是欲情故纵的老把戏而已。
第二反应是怎么又把小说话本里的套路往胡善祥身上扣她是不一样的。
身为储君,从小的教育是不要有情绪,不要让情绪操控自己,时刻保持冷静。同样的,也不要对旁人有情绪,能把事情做好就行了。
朱瞻基心道,不要浪费时间去揣摩一个手下的心思,一堆事情等着我去做。
另一边,朱瞻壑终于醒了,他坐起来,眼神迷离,“元宝,什么时辰了”
回答他的是个陌生的声音,“世子殿下,元宝公公在营地骑马,标下来伺候殿下更衣。”
正是梁君。
梁君熟练的给朱瞻壑梳洗裹帻,毕恭毕敬。
朱瞻壑旧闻幼军是一群乡野村夫,市井闲汉,一般人见到权贵吓得腿颤手抖,这个梁君镇定自若,像是见过世面的人。
难道大哥真有令身边的人脱胎换骨的神奇能力
朱瞻壑闭上眼睛,任凭梁君给他梳头,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他什么出身、为何投军等等。
“标下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投军也是为了混饭,武功不行,承蒙胡主薄提携,见标下还算机灵,就在军中跑腿打杂。”
朱瞻壑说道“我听元宝说,端午节那天你也遂幼军进宫比赛,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